尧乐娃子传闻录（十五）——张仁幹

古城失　血染街巷民遭劫

 马仲英所部败回甘肃安（西）敦（煌）玉（门）三县后,立马着手向关内的酒泉、高台、金塔、鼎新四县扩展。马仲英首进新疆,虽然三攻哈密均未得逞,但与省军作战中掠获颇丰,兵源补充又很充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安于安敦玉三县防地的。但酒泉等四县是马步芳部马德裕驻防区域,为追剿马仲英,马步芳之父马麒竟被气死,马步芳尤加咽不下这口气了,所以自从马仲英返回甘肃关外三县后,二马都是箭在弦上,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这种紧张形势,被甘肃宣慰使孙蔚如看在眼里,认为二马相斗,遭受涂炭的仍是甘肃民众,为此,孙蔚如拜请杨虎城帮忙。杨虎城呈请南京政府,将马仲英部收编为国军新编第三十六师,明确规定驻防地为酒泉、高台、金塔、鼎新等4县和关外的安西、敦煌、玉门等三县。这样一来,马仲英名正言顺地在甘肃占据了7个县的驻防区,堂而皇之地在其防区内征拔新兵,裁汰老弱,扩充实力。与此同时,马仲英委派王文勤、蒋德良等给其叔叔马麟送去新疆马匹和贵重特产,以示“敬孝”。在马麟的“恩准下,马仲英既与马步芳平和地保持了家族关系,又获准在西宁等地购买马鞍等军需物资的特殊权力。杨虎城委派杨波清（中共党员）任马部的政训处长,孙尉如也派杜立亭等到马部工作。马仲英立即在肃州创办一个教导连,为三十六师培训了一批下级军官,以马赫英为副师长,马仲杰、马虎山为旅长,马占详、马生贵为步兵团长,马如龙、马彦良为骑兵团长,另编手枪、机枪、工兵、特务4个直属营前后共有骑兵2 000多、步兵3 000多。确实像一个正而八经的战斗师了。加上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带去的农民军,马仲英觉得现在的实力4倍于一进新疆的兵力。财大气粗,力大胆壮。马仲英手握6 000兵力,咋能屈居于酒泉7县呢？就在马仲英蠢蠢欲动之际,尧乐娃子的儿子尧道昌送去东疆防务空虚的情报和尧乐娃子关于马仲英二进新疆的邀请,马仲英立马决定委任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为哈镇混成旅长,担任先锋,先占哈密;尧道昌为师部参议,速返哈密,组织东山农民军协同作战;委任尧乐娃子为宣抚使,为三十六师筹备粮秣,保证全军补给.

 1931年5月12日,马仲英率领全师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哈密进发,沿途张贴维汉两种文字的布告,号召维吾尔族农牧民暴动起义,抗击政府军,保护农牧民利益.

 盛世才用大炮将金树仁轰离迪化后,立即整编军队。他心里十分明白,他这个督办受命于危难之中,农民起义军如火如荼,严重威胁着首府迪化的安全;省军大部分为金树仁部下,民心军心,都不见得能服他。他是以进剿农民军起家的,又是用大炮将金树仁轰走的,所以他必须握紧枪杆子,才能保证盛氏政权的稳定。盛世才将边防陆军暂编为混成旅,自任旅长,下编4个骑兵团,每团4个连;另编归化军骑兵两个团,一个步兵警卫团,炮兵辎重营;还将驻在迪化的东北抗日义勇军编为4个步兵旅,旅长分别为郑润成、郭应奎、尹占斌、刘英奎（外号刘快腿）。就在盛世才整编军队、部署防务未及就绪之时,马仲英所部已驻进哈密城乡。

 马仲英到达哈密,即与尧乐娃子会合,贺加尼牙孜阿吉在此之前也返回哈密,与马仲英共商进军大计,决定由贺加尼牙孜阿吉为先导,马仲杰所部为先锋,马仲英自座中军,指挥全师,胁持哈密县长韩万忠,从哈密出发,经木垒、奇台、吉木萨尔等地,进攻迪化。

 尧乐娃子对宣抚使的职务是不满意的。没有当上旅长,觉得比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低了一等,但他又暗自高兴,认为后勤工作的安全系数要比在前线作战大得多,只要能保证军需供给,马仲英占领新疆,当了督办,就是让他赏赐,也会给个厅长什么的,总比在哈密当个土皇帝要光鲜得多。他下定决心,要强征兵丁,暴敛粮秣,一定要叫马仲英另眼相看不可!

 马仲杰所部于1933年5月28日到达木垒一碗泉,稍作部署后,立即挺进木垒县城。进抵照壁山红山嘴附近,部队隐蔽休整,于29日凌晨,向木垒县城东门外东梁高地发起进攻。在此之前,木垒守军团长关德胜派遣连长赵万生带兵在东梁高地挖了战壕工事,截击马仲英部。谁知赵连长与士兵吸足大烟后,都已沉沉入睡,直到马仲杰部冲到战壕前,有的还在梦呓中。马部冲进战壕,一顿战刀乱砍,可怜省军一连士兵全部成了马仲杰部的刀下之鬼,连长赵万生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早已身首分了家。天色黎明,马军已占领了东城门楼,关德胜团长退守西营盘。西城门守军40多人,马军依仗木垒东南高西北低的地理优势,继续向西城门进攻。在进攻中,马军一人被守军击毙,并被夺回一支步枪,但经不住马军冲上城楼后的鬼头刀乱砍,守城民、兵死亡10多人后,不得不弃城而逃。马仲杰率部乘胜追击,攻打西营盘,守军固守,虽猛攻至晚,但仍不能近逼西营盘。木垒商会会长温启良与商人潘祥泰、任炳辉、温万益联合奇台客居木垒的王成铭,求见马仲英,要求准其劝降守军。虽经他们往返4次劝降,直到5月1日,在援军不到、固守无望的情况下,守军才缴械投降。当天,巴里坤的艾力司汗、木哈迪尔、艾彦拜特、阿力汗等4名哈萨克族头目,按照马仲英指示,已赶到木垒南山,对当地哈萨克族进行策反。马仲英亲到木垒知名商人尼牙孜家洽谈;指派尼牙孜为营长,说尼牙孜等是矛把,他们自己是矛尖,打仗由他们在前方进行。指令尧乐娃子协助尼牙孜选择连长对象,组搭部队框架,允诺发给武器装备。然后,马仲英催促部队,快速地向古城进发。

 此时奇台城内驻防司令叫张治贤,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草包;哈密城防司令黎海如和哈密前敌指挥李荣华所部也退守在奇台,城内还有蒙古军骑兵团长尔孜塔所部和新组建的归化军。四乡民众听说马仲英要攻打奇台,纷纷携家进城,加上在此之前由哈密、镇西逃来之乡民,奇台城内难民如蚁,人心惶惶。奇台西城墙由哈密的商团和民团防守,并由哈密前线指挥李荣华具体指挥;东南和东北城墙由奇台商团和归化军联合防守;黎海如指挥全盘。马仲杰所部于5月24日抵达古城,向城内喊话,要求献城投降,李荣华等誓与奇台共存亡,坚决拒绝了马仲杰的喊话。马仲杰率部猛烈攻城。受到守城官兵的猛烈还击,伤亡很大。5月26日,马仲英率大队人马赶到,先于水磨沟一带布防。于5月29日凌晨8点,马仲英所部4个团,从城之4面,同时向奇台发起进攻。负责向东北城角进攻的是马仲杰团,防守的是归化军,进攻猛烈,防守严密,马仲杰多次指挥战士登上云梯,几乎爬上城头,均被归化军打下来了。马仲杰急红了眼,见有两个战士被守城官兵火力压下后,临阵执法,两个战士被其枪毙,激起同排战士不满。此时,马仲杰挥动手枪,亲自爬上云梯,被毙战士的李排长认为上前是死,退后亦是死,瞄准马仲杰就是一枪,大概也是马仲杰命里注定,准准地打穿了马仲杰的脑袋。

 马仲英一听胞弟马仲杰死于暗枪,亲临城下,督战攻城。东南角城墙是奇台商团防守,张治贤死死地躲在司令部里不出门,商团又是新组建的,没有实战经验,很快就被马军攻破。李荣华得知东南城墙已被攻破,立即指挥哈密商团和民团进行巷战。战斗十分激烈。当李荣华带领官兵激战犁铧尖街时,马军已经大部分进城,李荣华据守鹤鸣轩商号,与数百马军激战,壮烈牺牲。张治贤潜逃匿于居民家,黎海如被俘,省军和商民团官兵牺牲十之八九。因为马仲杰在攻城中阵亡,马仲英悲痛欲绝,将俘虏蒙古兵和归化军尽行处决,加上激战中误伤之百姓,使奇台城里尸横街渠,血流成河。

 马部占据奇台后,到处搜寻枪支弹药,在此期间,不少官兵借机抢劫民众财物,奸污妇女,枪杀反抗民众,使整个奇台城嚎哭声不绝于耳。

 在马仲英率部进攻奇台城的时候, 贺加尼牙孜率部包围了孚远县城。孚远县城防司令李寿福一面布防守城,一面向盛世才告急求援。盛世才下令李寿福抵挡贺部,实在不行,应移防乾德（米泉）,保卫省城迪化。就在盛世才的手令还未到达孚远的当儿,贺加尼牙孜下令攻城,双方激战一天,李寿福兵力单薄,寡不敌众, 加上盼援不至,无可奈何,向贺加尼牙孜出示了白旗,愿意献城投降,约定第二天早晨进行受降仪式,贺加尼牙孜当夜率部退出城外。谁知马仲英获悉此况,亲率骑兵,连夜驰往孚远, 接收了李寿福的全部军械,计有枪支860多支,马匹200多匹,还有子弹、辎重及其他军需物资。因为李寿福是宁夏回族,同是伊斯兰教信徒, 加上李寿福一脸诚厚,马仲英又处在急需用人之机。所以马仲英仍然委任李寿福为孚远城防司令,并提拔为旅长。李寿福因降得福,而且升了官,对马仲英真是感激涕零。马仲英将一切安排妥帖后,于凌晨返回了奇台。贺加尼牙孜按约列队受降,却遭到李寿福一顿奚落。贺加尼牙孜了解真相后,气其不义,当即率部返回了吐鲁番。贺加尼牙孜跟马仲英的裂痕由此更加扩大了。

    马仲英在奇台缴获火炮4门,轻、重机枪50余挺,步枪8 000多支,现在又接收了孚远的的军械,将汉回族俘虏编入部队,他的兵力不仅强大于进疆时力量,而且装备更加精良了。他立即将尧乐娃子召来,任命尧为独立旅长,叫尧迅速返回吐鄯托,继续征募新兵,筹备军需,为他今后打大仗积蓄力量。尽管马仲英这次进疆是满怀信心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不到一个月,他的军械竟会翻了一番;尽管他的胞弟死了,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悲痛,但他的兵力却增强了,扩大了,这种实力增强后的欢欣完全可以抵消掉他失去胞弟的痛楚。马仲英心更大了! 他野心勃勃地窥视着盛世才的督办位子,他将尧乐娃子派回吐鄯托后,又将马赫英及其所部派往阿勒泰和塔城,与当地苏联领事馆联系,以取得苏联的支援;同时表示接受盛世才的谈判建议,以争取时间,整编部队,为更大的军事行动作好准备;第三是逼迫奇台人筹资,以扩大军饷。

 5月17日,盛世才收到黎海如关于马仲英之弟马仲杰率领数千人马进驻哈密的情报后,就预感到一场血腥的战争在等待着他,他立即调整了迪化城的防务, 委托郑润成在他外征期间,指挥迪化的全面防务。他亲率省军4 000多人和归化军1 000多人,立即奔向三台,以切断古城与迪化的通道。就在盛世才布防于三台的当儿,马仲英已经率部到达了古城。6月1日,盛世才探悉古城已经失守,立即返回迪化,并将部队撤回迪化内线,他既不放心郑润成,又觉得马仲英这回回完全不是那回回了,他得慎防于后院起火,拒敌于前门之外。他决定委派代表与马仲英谈判,以缓和马仲英西进的速度。

 5月30日,马仲英进驻古城,于当日在大操场召开民众大会,马仲英在会上讲话说,攻占古城是为了打倒盛世才,欢迎金树仁回来主持新疆工作云云,并张贴布告,安抚地方,稳定人心。次日,马仲英召集各大商户会议,借省银票100万两,各大商号和钱庄无奈,只得印制凭条,盖上商号图章,以供马军购买军需之用。6月4日下午,盛世才代表吴蔼辰、鲁伦、赵国梁、胡赛音、满苏尔、通宝等到古城,马仲英立即接见,并派代表杨波清、尹建威、马参议等与之协谈。马仲英表示同意盛世才的意见,移防南疆。省政府代表于7日偕同杨波清等返回迪化,具体商谈移访事宜。待双方代表离开古城后,马仲英立即亲率骑兵2 000多名、步兵3 000多名,向滋泥泉推进。

    杨波清等人在迪化谒见刘文龙、盛世才以后,很快刘盛二人就形成了如下意见：一、马仲英任南疆绥靖总司令,静候南京同意发表;二、马之军队经过清点确数,正式入编新疆省军,省政府给予发饷;三、南疆各县县长,仍由省政府发表。杨波清等人一看省府刘盛二人的明朗态度,认为一可息新疆之战事,二可为马军在新疆争得半壁江山,从心底里庆幸马仲英这次进疆决策之正确。

    世上的事总是变幼莫测的,往往在吉祥中包藏着险情,就在马仲英代表和新疆省府上下庆幸和平的时候,谁知省城又再生政变,马仲英进军滋泥泉的战讯又频频带传入省城,刚刚有点松口气的迪化城民又处在战事将临的惶惶惊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