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乐娃子传闻录（十六）——张仁幹

官军撤　马仲英二进新疆

　　盛世才率部到哈,立即对农民军展开强大的军事进攻。盛世才亲率一部人马,快速地对尧乐娃子所部驻地二道沟进行围剿,尧乐娃子是个从来不吃眼前亏的精明人,他早就探得盛世才部的装备和强大,一面组织力量,将其抢劫的金银珠宝有计划地转移;一面指挥所部采取且战且退的战术,能打则打,不能打则撤,一保财产,二保武装,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在转移财产时,对抢劫高斯提的近200桶羊肠子,认为价值不高,决定弃之不带,从而被盛世才缴获。当农民军被分别赶出哈密后,正值春节临近,盛世才决定将这些羊肠子高价出售,犒赏军队;当时与商人商定每桶以一千条羊肠计算,折换省票,商人害怕桶中数量不足,要求开桶过数,盛世才无奈,决定开桶点数。谁知桶内除羊肠子外,还有数量可观的金砂和羚羊角,这下可把盛世才高兴坏了,他除将羊肠子点数售给商人,将其得款犒军外,还将金砂和羚角尽数赏给官兵,一下子使盛世才在军内提高了威信,不少官兵都向盛世才表示,愿意追随左右,舍命效力。
　　就在盛世才部队得胜得财、士气高涨的当儿,金树仁发来电令,指出吐、鄯、托农民暴动烽起,危及迪化安全,命令盛世才分兵返迪,以保首府之安全。盛世才立即命令熊发友团长率部先返迪化,以解首府之危。
　　熊发友率领所部返迪路过吐鲁番时,农民军扮成居民,出城欢迎,庆贺熊团长“剿匪”有功,要求熊团长进城为其洗尘。熊发友不顾卫士的劝阻,忘记了农民军民兵不分的特点,仰仗其手握军权,在谢双寿等卫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进了吐鲁番城。谁知他们前脚进了城,后边就已关闭了城门。关门打狗,熊发友还能逃脱？卫士全部被杀,熊发友被割舌挖眼,凌迟处死,一团人马,尽被围剿,逃生者无几。
　　金树仁得悉熊发友团被歼的消息,愈加感到形势危急,立即电告盛世才,令其挥戈吐鄯托,进剿农民军。盛世才得令,立即挥戈吐鄯托。此时盛世才部队得胜获财,士气十分高涨,又听说熊发友遭害残酷,官兵们报仇心切,所以一到吐鲁番,就对农民军展开强大的攻势。吐鲁番的农民军头领麻木提,马仲英派往哈密军协助指挥的马石明等人在此之前,转移到吐鲁番,配合麻木提,发动农民起义,袭扰政府军。还经常袭扰迪化驻军,形成一个如火如荼的形势,熊发友团就栽在他们手里。麻木提、马石明一看盛世才的攻势这么凶猛,决定避其锋芒,暂时撤离,所以麻木提逃往三堡,马石明逃往焉耆。就在盛世才到处扑空的时候,金树仁又电告西大桥事件经过,命令盛世才率部火速返迪。
　　在盛世才率部到哈密进剿农民军的空档里,南山农民军头领马全禄进驻仓房沟一带,紧接着又裹胁米泉长山子一带回族农民潜往西大桥一带,金树仁感到迪化事态严重,不能再任事态发展,一面电令盛世才返迪,一面组织兵力剿除这一带的反政府势力。于1933年2月19日组织三路兵力,民团为一路,出小西门沿街向西大桥进发;两个特务连为一路,出北门向西大桥进发;归化军为一路,由吉骨寺沿北山向红山进发。第一路民团行至现新华路时,被冷枪打死一名战士,民团报复,沿街放火焚烧店面和房屋,民众被逼,年青的逃投马全禄部,老幼妇女逃向大佛寺和地藏寺暂居。第一路特务连与农民军遭遇,在激战中连长张恺负伤,此时归化军赶到,三路军马合围被迫逃难的民众,抢其财物,杀死抗击者,史称西大桥事件。
　　金树仁政权在农民军的反抗声浪中岌岌可危,在金政权的组成人员中也渐生异己,以张馨、陶明樾、赵德寿、陈中、李笑天等人为主密谋倒金活动,他们委托精通俄文的赵德寿发动归化军头领巴平古特,以归化军为倒金的武装力量。1933年4月12日下午2时,巴平古特率归化军300余人突然进攻督办公署,当时省府部队大部分都抽调在进剿农民军的前线,督办公署卫队营留守不多,无法抵御。金树仁来不及携带印信,仓皇逃脱;军事处长金树信、团长崔肇基被俘;卫队营留守官兵虽奋勇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督办府被归化军占领。当晚,归化军团长巴平古特召集各厅、处、团长紧急会议,声明“此次发生政变,实属迫不得已。金督办实无治新能力。眼见春耕失时,人民皆将饿死,我军为救护人民计,不得不取此手段。至于金督办平日待我们亦胜优厚,我们毫无加害之意,只请将政权交出而已。”在这次会上,成立临时委员会,公推教育厅长刘文龙为省府临时主席,东北军旅长郑润成为临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刘文龙当即提出条件：一是保全全省各民族生命财产,二是保全金树仁生命财产,三是保护苏联领事馆。此三条形成文书,称之为公决信条,由迪化县长和公安局长送金树仁阅看。此时金树仁逃避公安局,阅后急调杨正中率部对政变者进行反攻,自己经西大楼移住红山嘴子。
　　金树仁的随从赵学彦,恰在政变时外出,闻变后立即返回,督办府已被归化军占领。此时盛世才正在乌拉泊剿匪,距城40里,赵学彦骑马驰告,盛世才立即返回迪化城北一炮成功。盛世才分析了红山嘴子军事位置,易功不易守,派遗哈密人白毓秀请金来商榷对策。金树仁部队疑为变兵密探,将其杀害。盛世才久等不见白毓秀回来,复又派人打探,方知白毓秀已被杀害,因而对金树仁起了疑心。金树仁闻知盛世才已率兵返回,近在咫尺,久不相见,对盛也起了疑心。正在盛、金互生疑心之际,刘文龙派代表来请盛世才讨论政变大事。原来刘文龙等人于12日晚公推了刘为临时省府主席,郑润成为军事委员会临时委员长后,认为盛世才军权在握,近年在进剿农民军的战斗中又屡立战功,又是东北人,在东北军中威信比郑润成高出许多,加上农民军烽烟四起,稳定新疆政局,非盛世才不可。盛世才带领部下杨树棠、袁耀宗两个团长参加会议,杨、袁在会上发难,指责刘文龙等人12日会议欠妥,决定14日在省党部重新召开各界代表会议。在杨、袁的机枪监视下,会议讨论仍维持军事督办制,刘文龙任省府临时主席,盛世才任边务临时督办。郑润成的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之职就此终止。郑润成从上台到下台,只历1天半,是中国历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省府军事头领。盛世才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大炮轰击金树仁驻地红山嘴子。于是金树仁在杨正中所部的护卫下,西逃至塔城,于4月24日通电下野。5月5日,国民党中央准其辞职。金树仁携其家小,转道西伯利亚返回了天津,统治新疆5年的金政权在“四一二 ”政变中终于告一段落。
　　盛世才强硬的枪杆子,把尧乐娃子再次从自立天地、独霸哈密的美梦中惊醒;他看到农民军一旦分裂、各自为政而不堪一击的软弱形势,他想像得出贺加尼牙孜阿吉被赶到雪山之巅的狼狈形象,他也想像得出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如丧家之犬窜投马仲英的可怜地位。他知道自己兵不足千、马不足5百,是顶不住盛世才的装甲车、大炮的进攻的。尧根本不吃眼前亏。他为什么要拿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呢？为了保住实力,尧乐娃子和白锡尔,兵分两路,一路向甘肃,一路向蒙古,且战且退。一方面可以分散盛世才的兵力;另一方面不与其对战,就不会有大的损失。
　　尧乐娃子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盛世才在金树仁的电令下前脚离开了哈密,尧乐娃子后脚就窜回了二道沟,重新做起了山大王。白锡尔也返回了八大石。但贺加尼牙孜却带着农民军,翻过雪山,与麻木提、马石明一起,去发动吐鄯托三县的农民起义了,给金树仁政权雪上又加了一层厚厚的霜。
　　尧乐娃子一返回二道沟,根本就没把黎海如放在眼里,放肆地补充部队,筹备军需。贺加尼牙孜阿吉去了吐鄯托,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还在马仲英的军营里,尧乐娃子成了哈密农民暴动的总头领。白锡尔无实力,只能对其拱手称臣了。他不仅活动于天山、西山、伊吾等地,还时不时地出击于哈密附近。从1929年金树仁废除回王特权开始,到1933年初春为止,时仅4年,尧乐娃子又创立了一个新的天地。这个天地,比回王府还充实、还权威。在回王府里,他的最高职务才是大通事哈孜,他的头上还有小台吉、大台吉和亲王,还有许多哈孜和伯克比他年龄大和任职时间长,他对工作十分认真而小心,不敢踏错半步。而现在呢？他尧乐娃子有近千兵力,数百驮金银珠宝。他的头上还有谁呢？他的头上还是他。官兵黎海如,被他骚扰得只能龟缩在哈密的几个营房里。尧乐娃子还想到他的妈妈吉乃斯汗,想到他的道台爸爸,他觉得他妈妈吉乃斯汗再婚再嫁的心思没有白费,他也觉得他这二三十年的苦心钻营,总算又能看到成功的希望。他一定要骚扰得黎海如站不住脚,只要黎海如滚了蛋,哈密就是他尧乐娃子的了,他就是哈密的道台老爷。
　　就在尧乐娃子放开手脚大干的时候,黎海如调离了哈密,盛世才穷于督办府的应付,东疆的哈密、镇西、伊吾等地成了防务的空白区域,黎海如将其部属带走了,哈密几无驻军。尧乐娃子觉得占领哈密是唾手可得的,但是,客观的现实,使尧乐娃子的野心更大了,他觉得不该把眼睛死盯住哈密这个小城,要立足哈密,放眼迪化。他认为盛世才还立足末稳,班底不厚,御敌力不强,颠覆是可能的。半年前盛世才对他穷追猛打的仇恨,使他心中引起了一股按捺不住的复仇火焰,他立即派儿子尧道昌向马仲英报告了新疆之动荡、东疆防务的空虚以及他对动摇盛世才政权的设想······
　　在尧乐娃子的邀请下,1933年5月12日,在盛世才谋取政权后仅仅一个月,马仲英率领兵马第二次来到新疆。
　　尕司令二进新疆,给本就动荡的盛世才政权这个瘸腿上又狠狠地敲了一棒,也给本就灾难深重的新疆人民带来了更加深重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