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乐娃子传闻录（五）——张仁幹

成笑话　尧氏得子被妻休

　　尧乐娃子的精明是惊人的。自从他踏入长胜店,就像鱼入江河,得以广阔天地,自由遨游。他仔细地留心着经理王汝兰的每一宗生意,琢磨着长胜店的每一笔账目,研究着第一笔成交买卖的过程,不到一年,长胜店的行情就被他摸的熟熟的了。王汝兰初期还有些不放心,有时有要事出门,总是耐心而细致地对尧乐娃子交待了又交待,叮咛了又叮咛,但是不久,王汝兰就发现尧乐娃子这个人小心大的尕巴郎,已经变成了一个熟练的生意精了,他不在店里的时候,尧乐娃子完全可以自如地处理着各项商务。
　　尧乐娃子在生意上的成熟,被他细心的继父依不拉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觉得把尧乐娃子送到长胜店已经学到了生意,与其让一个熟练的生意里手的儿子在人家打工,还不如自己开个商店,让儿子完全为自己挣钱。依不拉音与吉乃斯汗商量后,决定在哈密镇番街开个商铺,起个铺名叫“福盛得”。从此,尧乐娃子就成了福盛得的二掌柜。
　　尧乐娃子是一个爱动脑子的人,他发现山里人进城以物易货,往往先入为主,先进哪家店,就与哪家做生意。而他的福盛得在镇番街的中间地段,不少山里人的生意都被两头的商户拦去了。他决定走出店门,主动与客户联系,将生意做到客户的家里去。所以,尧乐娃子经常带着商品到伊吾、天山等地山区、牧区去,以砖茶、咸盐、白糖、布匹等货物,去换取牧民的皮毛、鹿茸、山鸡、酥油、羊、牛等等土产。尧乐娃子把山区贸易所获取的利润与在店铺里坐等生意获取的利润一比较,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高出店铺的利润何止是一倍两倍,有时甚至高达十倍八倍。所以福盛得开张一两年就红火得像个大商行,没费什么劲他就把依不拉音伯克的家财翻了好几倍。
　　尧乐娃子在生意上的出息,使他的继父依不拉音心里乐开了花,他再一次感到娶了一个好妻子,不仅给他心灵里带来无法言说的欢愉,而且给他带来茂盛的财源。依不拉音伯克对吉乃斯汗更加恩爱了,对尧乐娃子也更加照顾和礼让了。他与尧乐娃子的亲密劲,不知道底细的人,还真的以为依不拉音伯克就是尧乐娃子的姐夫呢!
　　吉乃斯汗在依不拉音伯克的甜蜜的情爱里,不仅她的心灵完全恢复了欢愉,更重要的是尧乐娃子在生意上的崭露头角,使她看到未来的希望,看到未来的光明,所以她愈加觉得年轻,似乎她体内有散发不完的热量,有永不停止的冲动。她不仅要出入王府,为王妃歌舞、当翻译、操持一些杂务,极尽逢迎巴结之能事,巩固和提高依不拉音伯克在王府的地位,而且还要为尧乐娃子张罗婚事而操心。吉乃斯汗觉得尧乐娃子是她惟一的希望,是她与依先木克奇爱情的结晶、生活的全部,她所以乐意地进道台府,同意再嫁艾则孜哈孜,主动又嫁依不拉音伯克,不都是为了尧乐娃子这颗独苗吗？现在与依不拉音伯克如胶似漆的恩爱,蒸蒸日上的生活,尧乐娃子生意上的红红火火等等,哪一项都促使她将尧乐娃子的婚事提到头等的议事日程上来。她想早日抱上孙子,她多么希望依先木克奇这条根能够一代一代地、永不中断地传下去啊!
　　1903年,尧乐娃子年仅17岁,但在他的妈妈吉乃斯汗的主持下,与回城乡艾买提·伯素克的女儿帕克尔艾拉结了婚,当时帕克尔艾拉比尧乐娃子整整小了5岁。
　　尧乐娃子看着比自己还小5岁的帕克尔艾拉那瘦小俊俏的身躯,心里惴惴不安,与其说是媳妇,还不如说是妹妹更为恰当。尧乐娃子虽然对结婚这个词的真谛还弄不清楚,但他从妈妈吉乃斯汗曲折的一生中,朦胧地觉得女人的一生就像海上漂流的一只小船,有时被送上波峰,有时又会跌进波谷,厄运似乎随时都会降临。他妈妈在道台府得宠的日子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流落北京街头,但厄运就像恶魔一样,无情地降到他们母子的头上了。他这么思磨着,不知怎么的,他妈妈在艾则孜哈孜大老婆的凶神恶煞的威逼下忍辱负重的孤苦形象又出现于脑海,他深深地感到做女人真难啊!他打定主意,他要给老婆更多的爱怜,绝对不能为难自已的老婆。
　　一年后,帕克尔艾拉的瘦小身躯里生下了一个瘦小的男孩,这就是尧乐娃子的长子尧道昌,维吾尔族名字叫尼牙孜。
　　年仅13岁的帕克尔艾拉还不能理解当妈妈的真正含意,也弄不清做妻子的职责和义务,她除了在吉乃斯汗的督促下给孩子喂奶以外,什么事也不想干,什么事也干不了。一个13岁瘦弱的女娃带了个吃奶的孩子,她还能干什么呢？她觉得结婚给她带来的不是欢乐,而是无休止的劳碌和超负荷的负担。尧乐娃子沉醉于福盛得的生意,帕克尔艾拉见不到他的时间大大地多于见到他的时间,多少天回来一次所给他带来的本就不多的欢愉,又被劳累完全抵消了。帕克尔艾拉渐渐对在尧家生活失去了兴趣,失去了信心,就连尧乐娃子那深邃的眼神,那充满怜爱的话语,渐渐对帕克尔艾拉也失去了诱惑力。
　　帕克尔艾拉实在不想在尧家继续呆下去了!
　　尧乐娃子是个热烈而敏感的人,就在他当了爸爸后的不久,他鲜明地感到帕克尔艾拉身上的那股火热劲渐渐地冷淡了,他渐渐地感到自已回家与不回家,对帕克尔艾拉来说都是一个样子。尽管他到山区一个多月才回来,但帕克尔艾拉那无神的双眼、那平板而呆滞的面孔、那任你摆布而无所反应的瘦小身躯,他在生意场上的得意、他在麦西来甫舞场上的激情、他在那寂静的山里对妻子的渴求等等,都会化为乌有,他妈妈吉乃斯汗在艾则孜哈孜家的尴尬形象就会浮现在眼前。
　　尧乐娃子心里明白,帕克尔艾拉的心已经离他而去了,如果他勉强她留下,只能留下冷漠的躯壳,他又何必硬将一个心已灰冷的躯壳摆在眼前来折磨自已呢？尧乐娃子不得不对帕克尔艾拉摊了牌。
　　帕克尔艾拉终于丢下吃奶的尼牙孜（尧道昌）离开了尧家。
　　尧乐娃子看着尼牙孜那张酷似帕克尔艾拉的脸,一种被“休”的屈辱突然涌上心头。他觉得他这一生的坎坷太多了,他将尼牙孜完全扔给吉乃斯汗,一头扎进福盛得,想用大把大把的钞票来抚慰被屈辱的心灵。
　　现实生活在尧乐娃子那本就带伤的心灵上又一次深深地打下一个烙印,尧乐娃子沉静地等待着现实生活对他的再一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