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乐娃子传闻录（八）——张仁幹

受赏识　官车局里当佐办

　　话说尧乐娃子的效忠获得了沙木胡索特亲王的特别恩惠,其中巴扎伯克确如王爷所说的那样———是一个肥缺。凡在巴扎上交易农副产品以及其他商品的农户,每人每年要交纳1-2两银票,所有商户都要交纳巴扎管理费。这些钱的收缴和使用都归巴扎伯克尧乐娃子掌管。除此而外,他还可以利用巴扎伯克的权力,掌握和了解各地土特产品的行情,随时为他的福盛得揽足生意,赚取更高的利润。更重要的是他有更多的机会与各家大商户交往,进一步巩固和提高他在哈密商界上层社会的地位。尧乐娃子总是牢牢地把握着每一个机遇,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权力。尧乐娃子借助巴扎伯克的权力,为沙木胡索特亲王低价选购鹿茸、麝香、狐皮等贡品,为王爷府的哈孜、伯克、台吉、师爷、大通事们购买廉价土特产,帮助他们销售各自经营的商货;将他们的资金投入到各大商号,分取高额红利。他运用巴扎收取的资金,采取宴请、送礼等办法,联络哈密政界的如协台、通判、知事等头面人物;他运用王府的权力、资金和运输力,与各大商号联合做生意,赚取高额利润后,从中渔利。他还利用王府雄厚的资金,以借贷的方式,控制、要挟有求的商户,听从其指挥,组成商业网络,巴扎伯克确实是一个肥缺,尧乐娃子担任巴扎伯克就这么一两年,口袋就特别地鼓胀起来,福盛得也愈加红火了。而王府里的官员们对待尧乐娃子的态度,由妒嫉转为羡慕,很快又转为巴结。尧乐娃子在哈密商界的社会地位亦更加显赫了。
　　正当尧乐娃子春风得意、步步升高的时候,胡达又给他送来了晋升的绝妙机遇。俄国吉祥洋行哈密分行的经理恰尼西夫夫妇于1916年突然被人杀害于洋行内,成为一件震惊迪化督办府和苏俄驻迪化办事处的特大凶杀案。1915年,和硕亲王沙木胡索特进京觐见了中华民国总统袁世凯,袁大总统授予沙木胡索特“一等嘉禾章”和双份的俸禄,就在他谢恩声还未消失、哈密各族各界的祝贺声还在耳际萦绕的当儿,在他的辖区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凶杀案,这叫沙木胡索特亲王咋不着急呢？沙木胡索特亲王知道,这件凶杀案不仅关系到中俄关系,而且会影响他在国民党中央的地位。加上苏俄驻迪办事处正式照会新疆督办府,要求迅速追捕凶手,都督杨增新不得不对这件凶案紧查不放,逼得沙木胡索特整天战战兢兢,寝食不宁,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这个紧急的节骨眼上,尧乐娃子突然检举揭发了凶手,既为亲王沙木胡索特解了围,又受到新疆都督杨增新的赏识,使尧乐娃子在仕途上的苦钻苦营中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原来洋行的勤杂工人依不拉音,随侍在恰尼西夫夫妇左右,发现洋行的钱财数巨,顿生歹心,决定乘恰尼西夫夫妇入睡之际,杀死恰尼西夫夫妇,盗取其钱财。谁知胡达在天有灵,不容许他的信徒歹意得逞。正在依不拉音行凶的时候,尧乐娃子在福盛得查账结束,返回王府,途经洋行门前,听到洋行里的异样声响,偷偷地看了一个究竟。从尧乐娃子看到依不拉音行凶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开始翻腾起来了,3年前,他密告了暴动农牧民的名单,受到了王爷的特别信任和恩惠,现在,胡达又鬼使神差地叫他目睹了依不拉音行凶的现场,他得把握住这个机遇,暂时隐而不发,静观事态的发展,等待最佳的火候。正当王爷被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的时候,尧乐娃子发射了这颗重型炮弹。事实正如尧乐娃子所筹谋的那样,收到了理想的效果。县知事向拥光对凶手初次审讯,依不拉音对其犯罪事实就供认不讳。凶手被解送迪化后,苏俄驻迪化办事处立即停止了抗议,一场外交风波立即被平息了。都督杨增新怎么能不高兴呢？对尧乐娃子由好感又平加了一层赏识和信任。
　　说起都督杨增新,早在1911年与尧乐娃子就有一面之交,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杨增新,字鼎臣,云南蒙自县莫别村人,光绪14年戊子科举人,翌年应礼部会试进士,曾任京官、天水县知事、河州州官、甘肃提学使。1911年调任阿克苏道尹,途经哈密,新疆巡抚袁大化,委托杨增新调查县衙李知事与王府沙木胡索特失和因由。杨增新觉得自已初进新疆,不通维语,惟恐调查中受骗,决定私访一名翻译。当时福盛得在镇蕃街,店面大,货物多,经营红火,杨增新信步走进福盛得,正遇尧乐娃子在店里,攀谈后,一因尧乐娃子汉语纯熟,二因尧乐娃子自称喀什人,不属回王属民,且告之县衙与王府失和有因,是由亲王沙木胡索特将其属民每月贡役3天改成5天引起的,县衙以其属民反对增役而不予备案,实际上沙木胡索特亲王处事还算平和,多数属民并不坚决反对。杨增新决定临时征用尧乐娃子为县衙调查中的翻译,由此而对尧乐娃子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现在尧乐娃子又能大义凛然,是非分明,揭露出同民族的依不拉音的罪行,帮他平息了一场外交纠纷,他对尧乐娃子良好的印象上又加一层赏识和信任,完全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沙木胡索特为尧乐娃子洗清了凶杀案与王府的关系而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决定委派尧乐娃子,直接到迪化晋见都督杨增新,当面介绍凶案发生的详细情况,借机向杨督办送些礼物,沟通王府与督办的关系,为王府今后办事铺平道路。沙木胡索特的委托,客观上帮助尧乐娃子与新疆政界最高头目挂上了钩,为尧乐娃子今后的腾达提供了难得的机遇。
　　尧乐娃子总是恰到好处地抓住每一个有利的时机。他乘给杨增新送礼之机,把王府大批积压商品如布料之类带到迪化,利用杨增新对其赏识的声誉,向迪化吉祥洋行、德盛洋行进行推销,为王府赚了一大笔钱;又借给杨督办送礼之机,诉说王府属地不敷的苦处,杨增新正在破获恰尼西夫夫妇被杀案的喜悦兴头上,大笔一挥,将原属哈密协台管理的黄宫官田2 000亩地一次批给了王府。尧乐娃子再次显示了他的超群才干和对亲王的无限效忠,又一次博得亲王对他的恩惠,沙木胡索特亲王看到从迪化满载而归的尧乐娃子,当即委任他为大通事哈孜,总揽王府的翻译和招待等各项事务,使尧乐娃子一下子名副其实地跃入了王府的上层社会,成为王府里极为重要的显赫人物之一。
　　尧乐娃子去了迪化,进了督办府,看到杨增新的排场和威风,这才知道世界上还有比道台更排场更威风的官,还有比道台更辉煌的天地。他鲜明地感受到督办杨增新对自己的赏识,他深深地感到要想恢复他道台爸爸的天地,只把眼睛盯着哈密这块窄小的天地是远远不够的。他得走出王府的天地,向哈密政界迈进;他得走出哈密的天地,把手伸向迪化;他不能仅仅满足于当官,他要当老板、当富翁,要积累雄厚的钱财,要尽快让他年迈的为他付出毕生的妈妈吉乃斯汗过上道台的日子。他觉得福盛得只在哈密这块小天地里转悠,永远只能小打小敲,只有走出哈密,当行商,做大买卖,才能达到大进大出,赚取大钱的效益。尧乐娃子决定叫他的继父依不拉音常住成都,组织哈密与成都之间的批货流通,每一笔生意都赚它一个金娃娃。至于福盛得,作为一个基地,雇一个得力的人看管上,能接收和销售货物,只要他尧乐娃子的社会地位不改变,谁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欺哄到他头上呀!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官场上,他要紧紧地抓住督办杨增新这根线不放,他要在督办府得到更多的好处。
　　自从恰尼西夫夫妇被杀案破获后,自从尧乐娃子代表王府晋见杨增新以后,尧乐娃子就不停地往来于迪化和哈密之间,出入于都督府和回王府,沟通着都督和亲王。1918年,尧乐娃子代表亲王,接收了督军的一批军马,义务放牧,为杨督办解决了一大难题。1920年,杨增新的儿子结婚,尧乐娃子为亲王筹办了一份十分丰厚而又体面的礼物,在督办府的礼单中独树一帜,使杨督办大为欣赏······
　　尧乐娃子的奉迎和孝敬,终于换来了杨督办的赏赐。为了保证东疆运输的安全,决定在哈密设置官车局,杨增新点名官车局的佐办①由尧乐娃子担任。
　　尧乐娃子在官车局佐办的祝贺声中,再一次领悟到：世界上确实没有不吃腥的猫。不要埋怨当官的不识人,应该埋怨自己巴结的功夫不到家。尧乐娃子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细嗅着哈密政界和督办府的每一条可利用的信息,随时都准备扑上去,攫取每一个猎物。

①佐办：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