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乐娃子传闻录（十一）——张仁幹

联马匪  尕司令首进新疆

   暴动农民如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哈密大地。他们除去夺取各稽查站驻军的枪支弹药外,还自制猎枪,打造长予、马刀、大头棍棒等,将自己全部武装起来。很显然,农民军面临的第一个严重问题,就是如何抵抗政府军的镇压问题。于是,各地农民军头领如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沙力道尔戈、贺加尼牙孜阿吉、巴克尼牙孜道尔戈、哈斯木帕里瓦尼、叶依牙依麻木、依不拉音库尔麻力等研究决定,成立农民军的统一领导组织,大家公推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和贺加尼牙孜阿吉分别为总头领和二号头领,统一指挥农民军抗击政府军的进攻。
   贺加尼牙孜阿吉是西山七道沟人,其父伊明尼牙孜曾为哈密回王府官员。贺加尼牙孜阿吉少年时期在山区度过,练就了一手好枪法;青年时期任寺院木提甫;30岁左右随父朝觐,曾参加过1912年铁木尔海力排领导的农民暴动,失败后流亡外地,1927年贺加尼牙孜返回哈密,担任哈密王府待卫队长。在这次暴动农民军的头领中,贺加尼牙孜是惟一的一个有实战经验的头领。头领们分工,阿不都尼牙孜米提甫坐阵吐葫芦,指挥全盘;贺加尼牙孜和沙力道尔戈扼守天山达坡,正面阻击政府进剿,隔断哈密与镇西的联系,袭击零星政府部队,截取武器和给养,加强和改善农民军的装备。
   周棣忠派遣金安营长率领全营官兵,进山围剿农民军。贺加尼牙孜阿吉派遣沙力道尔戈带领本部骑兵扼守天山庙,迷诱金营,深入峡谷;贺加尼牙孜阿吉率领骑兵断其后路,南北夹击。金营官兵,一是不熟山路,二是腹背受敌,激战至晚,部队打散,被农民军分割包围,多数战死峡谷,少数岔入深山,被俘后也被处死。农民军获得一个营的武器弹药的装备,士气更加高涨了,不少农民又从四面八方涌来,参加农民军,使农民军更加壮大了。当时农民编了这样一首歌谣：
   柯什奥塔依这一仗,
   打得真呀真漂亮;
   金安和他的官兵们,
   死时都没能喊声娘。
   官兵心惊胆又颤,
   放出的子弹也乱转;
   义军好汉打得准,
   枪弹往他们的脑门里钻。
   士气高涨的农民军,不仅扼守哈密的东西通道,阻断哈密与迪化之间的往来,而且还经常出击哈密附近的驻军,骚扰哈密附近的村民,使师长刘希曾惶惶不可终日。
   刘希曾被农民军吃掉一个营的部队后,不敢再轻易地向山里派遣部队了。面对农民军日益高涨的气势,他的措施有三：一是加强各地驻军的防守,他考虑进山围剿农民军,他在明处,农民军在暗处,他得处处挨打,如果坚守驻地,你农民军就是在明处,他就可以以逸待劳,改变挨打的被动局面。二是积极向金树仁求援,只要省里能派遣大部队,带来重武器,就不怕你农民躲在暗处了。三是清查城里驻军,密切注视各部队的动态,要紧密防范孙悟空钻进牛魔王肚子的战术。
   师长刘希曾决定检阅尧乐娃子的骑兵营,把尧乐娃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尧乐娃子的骑兵已有二分之一被他“转移”到农民军里了。怎么办呢？尧乐娃子迅急地与儿子尧道昌商定,决定演出一场周瑜打黄盖的苦肉汁。在刘希曾还未到来之前,尧乐娃子主动向刘汇报,说尧道昌失职,看管不严,让一部分士兵开了小差,现在他已将尧道昌关了禁闭,请求师长发落。刘希曾亲自察看,尧道昌确实被关了起来,他看到尧乐娃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自责,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破绽,特别是他想到尧乐娃子曾经给他送过万民伞,对其特别的效忠,根本想不到尧乐娃子会留一手,竟敢将自己的部队“转移”到政府军的对头———农民军里去。刘希曾还想到尧乐娃子的好处,他的部分口袋的鼓胀,不就是尧乐娃子给塞的吗？现在农民军这么猖獗,还是以和为贵,不伤股肱的好。刘希曾反复权衡后,虽然发现了骑兵营的战士减少近半,还是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予追究了。
   刘希曾进剿农民军屡战失利,金树仁大为恼火,决定将阿克苏行政长朱瑞墀调任驻哈密省军师长。朱到哈密后,一是立即调整驻军部署,将驻军星星峡的张团调守哈密;将驻守木垒的关德胜团调进巴里坤,取道三塘湖,进攻淖毛湖;何仲魁团、张良臣团联合进攻西遥泉达子沟;二是电报金树仁,再求增援;三是开始与农民军谈判,摸清农民军底细,寻求分裂和围剿的机会。当时省军的谈判代表由乌鲁木齐肉孜阿吉、纳斯尔拜克以及几个汉族人组成,农民军谈判代表以贺加尼牙孜阿吉为主,以及沙力道尔戈等人。农民军要求省军和政府官员撤离哈密,哈密的治安防卫由农民军承担。省军则要求农民军交出武器,解散武装。双方谈判当然达不成任何协议,但却给朱瑞墀争取了时间,完成了各项军事部署。
   尧乐娃子和白锡尔,看到省军云集,部署严密,担心农民军实力不敌,立即暗通信息,建议农民军外寻靠山。
   农民军的头领们分析,尽管他们多次重创省军,但省军毕竟人数上数倍于农民军,装备更加精良于农民军,加上农民军组建不久,多数人缺乏实战经验和知识,长期对峙,势必难敌省军,所以尧乐娃子和白锡尔的建议,正中农民军的心思。经过反复研究,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决定派遣夏胡尔马、肉孜阿訇等人为代表,到甘肃请求马仲英进疆支援。
   马仲英,原名马步英,是马步芳的堂兄弟,在其伯父青海省政府主席马麒部下当营副。1928年4月,河州西乡和南乡回民发生新老教的斗争,国民军河州镇守使赵席聘借口回民造反,逮捕杀害了不少回民首领人物,残酷地对回民进行镇压,激起了回民的义愤。马仲英看到时机成熟,在其伯父马麒的默许下,秘密地联络了一批回族青年,组织回族青年军,自任司令,因年龄太小,人称尕司令。树旗起义,从西宁直奔河州,对河州进行三次围剿,史称“河州事变”。赵席聘见马仲英树旗,随将马仲英之父枪杀,更加激怒了马仲英。于1928年10月24日攻陷临洮,继而攻陷卓尼,火烧禅定寺,劫杀汉藏群众数千人。12月洗劫保安,经贵德渡黄河北上,1929年2月15日攻陷湟源,进行了大屠杀。旋经扁都口入河西。3月屠永昌,城内近3 000名男人被杀害,使永昌成为寡妇城。同月又屠民勤。后因国民军吉鸿昌部的追剿,马仲英兵败银川,后投马鸿逵。1930年9月,马仲英由山东潜回宁夏,收集残部数千人来张掖,被驻张掖的甘州警备司令马谦迎接入城。马谦欲杀马仲英于南街浴池,被马仲英察觉,暗杀不成,自己反被马仲英驱逐,真可谓“偷鸡不成反蚀米”。马仲英占领张掖,兼并了马谦的部队,力量大增,自称为“甘宁青联军总司令”,成了名副其实的尕司令。马仲英撤换了河西的11名县长,大量征兵,扩充军备。马步芳看到马仲英的飞速发展,害怕其羽翼丰满,侵其驻地,阻其发展,以河西民众不堪马仲英蹂躏为借口,于1931年4月11日,发动对马仲英的进攻,夺取河西驻地,逼迫马仲英由甘州退往肃州（酒泉）以西的安（西）、敦（煌）、玉（门）三县。马麒闻讯,气其子与其侄儿争斗,手足相残,当即昏厥,死于翌日。马麒死后,蒋介石任命其弟马麟为青海省政府主席,并任马步青为新编第二师师长,驻守武威一带;马步芳为新编第九师师长,驻守张掖、酒泉一带。
   当哈密的军民代表夏胡尔马、肉孜阿訇等人到达酒泉的时候,正是马仲英被马步芳撵到酒泉以西的安（西）、敦（煌）、玉（门）三县不久,惊魂未定的时候。马仲英心里明白,他的部队已被马步芳吃掉十之六七,而且还有重兵相逼,要不是其伯父马麒盛气之下一命归天,说不定他的部队已被马步芳吃光了。正在马仲英绞尽脑汁琢磨进退去留的当儿,哈密农民军的邀请,使他产生一种“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感觉,他欣喜地想:我马仲英还是很有运气的,刚想瞌睡了,哈密人就送来个枕头,我要到新疆去发展,也挣它一个省主席什么的,为马家再争一个天地。
   1931年5月中旬,应哈密农民军的邀请,马仲英率领马步兵700多人,日夜兼程,赶赴哈密。从酒泉到哈密,本来行军需要20天,可是马仲英兵马从酒泉到星星峡只用了15天。本来星星峡驻扎省军一个营,一因农民军经常袭扰哈密附近的驻军和村民,二因朱瑞墀认为东边设防在战乱时期已失去实际意义,所以调其换防哈密附近。马仲英一听说星星峡守军换防,估计还在途中,决定派遣200名骑兵驰袭。也是这部分省军命中注定,劫数难逃,正当他们走到黄田一棵树的时候,与袭扰哈密的农民军遭遇,双方正在激战中,马仲英的骑兵如暴风骤雨,飞驰而到。省军哪里经受得住前后夹击呢？没经过几个回合,省军阵脚就被打乱,继而不得不溃逃了。一个营的官兵,大部分殒命于一棵树。马仲英一进疆就打了一个胜仗,求战心更加迫切了。
   马仲英给农民军带来了支援,给尧乐娃子带来了希望,也给哈密带来了更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