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乐娃子传闻录（十四）——张仁幹

官军剿 农民军两次逃离哈

   马仲英败返甘肃后,张培元腾过手来,把枪口对准了农民军。这时候农民军的总指挥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驻守在伊吾,贺加尼牙孜阿吉驻守在西山七道沟,尧乐娃子驻守在二道沟,白锡尔驻守在八大石。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亲眼看到马仲英在张培元、盛世才的军事压力下狼狈败逃的情况,他感到跟张培元协定的“中立”是上了张培元的各个击破的当,现在要紧的是要建立农民军的统一指挥机构,以指挥全体农民军形成一个拳头,抗击政府军的进剿。在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的主持下,农民军头领们在七道沟召开了会议,分析了当前的形势,研究了抗击政府军的战略战术,选举了农民军新的领导机构。贺加尼牙孜阿吉当选为总指挥。明确规定凡不服从统一指挥者,立即进行军事制裁。
   农民军还未能部署就绪,张培元就率领部队进了山。尽管农民军熟悉山路,可以利用险要地形,狙击政府军,但政府军骑兵、装甲兵、炮兵、步兵有机配合,加上归化军又善于在山地作战,农民军只有节节败退之功,毫无据守还击之力,战斗打响还不到一个月,农民军被赶出天山,被赶出伊吾,一直被赶到新蒙边界的孟岗。因为盛世才要返回省府,张培元才率军返回哈密。
   张培元返回哈密后,立即在回城等少数民族聚居区贴出告示：参加暴乱之众,凡能闭门不出,上交武器者,一律既往不咎,宽大处理。张培元认为为官之道,必须恩威俱至,采取怀柔策略,才能彻底分化农民军,以换取一方的安定。事实果不出培张培元所料,未及逃走的分散农民军,一因冬天深山太冷,二因少数返乡的未受惩责,所以不久就大部分交出武器而回家了。
   孟岗是新蒙边界上的一个小山村,近千农民军占领该地初期,生活极其艰苦,有首民歌对农民军这一段生活情景描写的很详细：在孟岗上呆了半年时间/我们用梭梭柴烧锅做饭/翘望着通向哈密的大路/望呀望呀望穿了双眼/我们在戈壁山狩猎黄羊/一只只黄羊捆在马上/请莫要欺凌异乡之人/我们只呆三五天时光/早上我们喝一碗糊糊/白天吃一碗炒熟的麦粒/为了求得生命的庇护/我们呆在孟岗山里。
   贺加尼牙孜阿吉分析：蒙古与新疆一样,都是中华民国地广人稀的边境省区,蒙古族与维吾尔族一样,都是人口较多的少数民族,所不同的是一牧一农。蒙古靠近苏联,或许受苏联影响较大,对农民抗击政府的行动或许能够支持。贺加尼牙孜阿吉决定派出代表与当地政府联系,一是向当地政府声明,他们保证不扰乱当地社会治安;二是请求支援,争取早日打回家园。贺加尼牙孜阿吉的进驻,引起外蒙古政府的重视,他们一面对农民军补给食品和牲畜;一面派出代表与农民军谈判。蒙古政府代表3名,其中两名蒙古族,一名哈萨克族,名叫阿巴依（后来盛世才时期曾任哈密副专员）;农民军代表6名,其中有吾斯曼巴依、司马义阿吉、沙力道尔戈、吾斯曼夏、尧乐娃子、赛买提阿訇。达成协议有两条：一条是补充农民军军需物资;一条是为农民军培训军事指挥员、驾驶员及其他技术人员。农民军通过这次协议,获得蒙古政府的军需援助为：枪支90支、子弹20箱、棉军装500套、棉靴600双、雨衣1 000件、皮大衣500件。
   尧乐娃子万万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机地躲过了朱瑞墀的两只怀疑的眼睛,却又招来张培元和盛世才的强硬的枪杆子。他更没有想到政府军如此强大,竟然一鼓作气地把他们撵到了新蒙边界上的孟岗。孟岗那窄小的天地、那困苦的环境,与他的志向是无论如何也联不起来的。再说,他尧乐娃子怎么能受制于贺加尼牙孜阿吉和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呢？他是回王府的二品大员,而贺加尼牙孜阿吉仅是王府的卫队长,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仅是伊吾6个区的道尔戈,是他下级的下级。1932年2月,他获得盛世才率领部分部队返回迪化的信息后,完全置贺加尼牙孜阿吉的劝阻于不顾,立即带领所部农民军返回天山二道沟。在他的影响下,各路农民军相继返回了各自的防守阵地。通过这次农民军被张培元和盛世才追剿的东逃西窜的事实,使尧乐娃子再一次认识到,他得有实力,他得有强大的军力和财力,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回忆过去,他曾把自己的命运系在回王的裤腰带上,回王被废了,把他晾到二梁上了;他又寄希望于刘希曾,刘又调走了,他再次被晾到二梁上;他寄于朱瑞墀之屋檐下,整天低声下气地提心吊胆,哪像个正常人过的日子？他得像他道台爸爸那样,堂堂正正、威福俱至、一呼百应地生活。尧乐娃子打定主意：一是扩充兵力。措施一是招兵买马,二是收买其他头领下的小头目,使其归附自己。二是搜刮民财,囤积居奇,装饱自己的口袋。为此,他和白锡尔勾结,无视农民军总指挥贺加尼牙孜阿吉的领导,他根本不执行农民军扰官不扰民的规定,到处设卡,拦路抢劫。迪化祖农巴依300多峰骆驼商队,途经刺梅花泉,被尧乐娃子抢走150多峰商驼及其贵重物品。此后不久,迪化高斯提的500多峰骆驼商队,途经淖毛湖,又被尧乐娃子劫走400余峰。三是将回城艾力莫合吉女儿阿依拉汗占有为第五房老婆。认为既然是农民军的东山头领,就应该像个山大王的样子,随时得有个夫人陪着。可惜因为阿依拉汗不容尧乐娃子的第四房老婆阿依汗,整天吵闹不休,在盛世才第二次清剿农民军之前,被尧乐娃子离弃了。这是尧乐娃子大半生以来第一次休弃老婆。随即又与迪化塔塔尔族沙吉提汗结了婚,这是尧乐娃子的第六房老婆。
   由于尧乐娃子的一意孤行,给农民军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农民军内部明争暗斗起来,贺加尼牙孜阿吉焦头烂额,深感难于控制。特别是蒙古政府第二次支援哈密农民军的军需物资枪100支、子弹和铅2吨等,被尧乐娃子中途截获,大部分扣留为本部使用,在农民军中引起极大的愤慨。贺加尼牙孜阿吉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逮捕了尧乐娃子,关押在库塔斯里克,再次向农民军各部宣布统一领导的各项规定。尧乐娃子的大儿子尼牙孜（尧道昌）得悉尧乐娃子被捕的消息后,立即带人偷袭库塔斯里克,他们杀死警卫,抢出尧乐娃子,先逃到巴合达西,然后回到二道沟。从此,尧乐娃子与贺加尼牙孜阿吉的矛盾公开化了。农民军内部形成两派4个山头,一派是尧乐娃子和白锡尔两个山头,尧乐娃子是当然核心了,驻守二道沟,白锡尔驻守八大石;一派是贺加尼牙孜阿吉和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两个山头,以贺加尼牙孜阿吉为核心,驻守七道沟,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驻守伊吾。
   就在农民军内讧烽起的时候,都督金树仁认为张培元对农民军进剿不力而调任伊犁,任命黎海如为哈密驻军师长兼东路剿匪司令。黎海如一到哈密,立即布防于小堡、回庄子、八大石、阿日塘、松树塘、口门子、镇西县城、花园子等地。1932年6月,黎海如兵分三路,向山区进剿农民军。尧乐娃子一看形势严峻,不顾农民军统一抵抗政府军部署,想以敷衍的办法,既能保存本部的实力,又能有别于其他农民军头领,蒙哄黎海如,企望黎海如对他另辟蹊径。他和白锡尔表示接受黎海如关于上缴武器的谈判要求,第一次上缴30多支旧废枪支,以示诚意;随后又收集50多支旧枪上缴,表示自已的“积极”态度。尧乐娃子和白锡尔如此做法,势必将贺加尼牙孜阿吉和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推到第一线,形成黎海如的进攻重点。
   贺加尼牙孜阿吉面对农民军的分裂局面和黎海如大军压境的严峻形势,当机立断,立即召开各头领会议,分析了农民军兵临城下面临全军覆灭的严峻形势和当前消除分歧、紧密团结、一致抗击政府军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会议形成了在政府军进剿的危急关头,对凡不服从统一号令之头领一律军法处治的决定。尧乐娃子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不得不收敛其分裂活动,客观上使农民军的内部矛盾得到缓和,号令趋于通行,抗击政府军进剿的步调近于统一,加上马仲英派来的以马石明为首的60名官兵,协助农民军指挥作战,因而黎海如的进剿被屡遭挫败,政府军进剿农民军的气势得到有力的遏制,为农民军赢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在农民军稍能残喘的时候,尧乐娃子的旧病就复发了。他和白锡尔紧密地勾结在一起,放肆地拉拢、收买兄弟头目的下属,在丝绸古道的每一个道口都设上哨卡,行人和商贾无不遭其拦劫,甘、新民众呼声很大,逼得金树仁不得不下最大的决心剿除哈密农民军。1932年8月底,金树仁委任盛世才为东路剿匪司令,带领杨正中、福全和归化军等各路人马,再返哈密,与黎海如同力进剿农民军。
   盛世才在军事上是个铁腕人物。他指挥装甲车兵、步兵、炮兵、骑兵有机配合,交递作战,步步为营。不要说农民军内部危机四起,整体力量已经受到严重削弱,就是团成一个疙瘩,也难与盛世才匹敌。所以不到两个月,贺加尼牙孜阿吉所部就被赶到雪山之巅;阿不都尼牙孜米拉甫所部被赶得没处藏身,只得逃奔酒泉,投奔马仲英;尧乐娃子所部和白锡尔所部一个逃入甘肃,一个再次逃向孟岗。
   农民军惨遭清剿,拉开了马仲英二进新疆的序幕。